秦始皇吞并六国,一统天下,初分三十六郡,宣化属上谷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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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化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,历史上以“宣化”之名设置的行政区划建制,先后有宣化州(金代)、宣化府(清代)、宣化省(伪“蒙疆”政权时期)、宣化市(解放战争时期)、宣化镇(新中国成立之初)、宣化县(至2016年1月撤销)、宣化区等七个之多,这些区划建制名称的调整和同一时期的并存交错,反映了宣化这个地方在历史上的分分合合和沧桑变化,也折射出这块风水宝地历来被争来夺去莫衷一是的坎坷命运,这在全国各地也属罕见。

我是宣化人,从小生活在村里、乡里,上高中也没出沙岭子,走亲戚去过怀安,除了因为看眼病去过市里和怀来以外,我对张家口境内其他县区没有实际的见识和了解。倒是相对有一点作为宣化人的自我满足,尤其是我所在的乡、村当时经济条件要好一些,种的是水浇地,村里开办皮毛厂能打工,乡里有集贸市场可以做小买卖。我上初中时,赶上沙岭子大市场隆重开业,从上到下以及远近四方都来祝贺,好不热闹,真是一件空前的“盛事”。

除了听说王家湾、南流水等偏远贫穷落后地方中考需要降分招定向生外,我当时天真地以为宣化其他乡村都和我们这里差不多。所以,等上高中时,我们班长饶有兴致讲他的“大邱庄”也就是他的老家如何如何的美,我都信以为真,还浮想联翩,最后竟促成了我中学期间一次震撼心灵的探访之旅。

大约是1996年暑假。我当时约了程同学,坐班车去找王同学,他家好像在一个叫辛庄子的村里,那里应该有煤栈,我记得那里到处是煤尘。第一次走进这位同学家,我有些吃惊,家里真的非常清苦,家徒四壁似的,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他父亲好像还戴着眼镜。家里除了电灯外,手电筒几乎是唯一的家用电器。做饭还是大锅台,拉风箱,实际上那时鼓风机已经是很普遍了。家里供着两个大小伙子——王同学和他在沈阳当武警的哥哥,将来都要娶媳妇成家,所以负担比较重,你能想见他父母是怎样的艰苦朴素和勤俭持家。王同学甚至还带我们去他家地里转悠,实在也没什么可玩的。

是吃饭时还是饭后,百无聊赖之际,我提出去班长李同学家转转,因为他经常给我们描绘他的“大邱庄”,他以后要像禹作敏一样,建设自己的家乡,当“大邱庄庄主”。我就是被他这番说辞给迷惑的、引诱的,所以就萌生了去他老家实地看看的想法。当我得知王同学家离李同学的“大邱庄”应该不远了的时候,这种想法愈加强烈,几乎成为探访世外桃源的一种冲动。好在他们都同意我的想法,最后真的促成了我的这个心愿。

我们没有毛主席诗词里写的那样“携来百侣曾游”,只有三个人,但这要比1917年毛主席和肖瑜过暑假的方式要好些。毛主席他们那时家境不好,但又想旅行,惟一的办法便是一路乞讨。他们从长沙出发,沿街乞讨了四五天,终于走到益阳县城。我们没有明确的计划性,没做什么准备,连一瓶水也没带。路程也不是太远,现在用百度地图测算一下还不到10公里,当时我们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。

我能记得的是,我们一边走一边闲聊。大约是往东偏南一点的方向行进,期间穿过了崞村。王同学给介绍,这是周边最大的村子,包括西崞村、中崞村、东崞村,因为他知道我家东边邻居媳妇就是崞村的,和他攀过老乡。那时候既没有便携式通讯工具,没有导航,甚至连一张地图也没带,硬是凭着王同学的印象摸索地走。你想吧,连续两个多小时的路程,除了不住的闲聊,和一颗早就扑向李同学描绘的“大邱庄”的心之外,一路上也没啥观风景的心情,或许还一个劲儿地琢磨,到底还有多远?啥时候能到啊?

不管怎样,我们在天还没黑的时候,就找到了这个叫谷峪口的村子,就是李同学信誓旦旦描绘的“大邱庄”。其实一进村,我就傻了眼,这和我姥姥家的那个小山村有什么区别,不过是略微比那里强一点而已,也是大山脚下的一个不大的村子。后听说,这里不过百十来户人家(我们村当时就1300多户,4000多口人),在周边也算比较大的村子了,往山里走,还有三五户人家的自然村,那时还是靠国家供应煤油生活。我就搞不明白,李同学包括王同学他们身处这样差的环境,又是怎么催生那么强烈的自信和乐观。更让我失望的是,我们要探访的“大邱庄庄主”李同学那一天并不在家,而是去了他姐姐家。

还好,李同学的父母都在家。李同学的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他父亲是村里的小学校长和老师,后来才知道全校6个年级一共18个学生,都是他父亲一个人照看。他父亲黝黑偏瘦,李同学显然是跟了他母亲的长相,显得敦实。

李同学有一个同龄的叔叔,和我们也算同学。恰好,那一天他在家,他家好像在李同学家房后一排。李同学的父母和他的叔叔一家,热情友好地共同招待了我们。我记得当时天热,他们说想给我们弄点啤酒。可是村里的小卖部是半个月才套车去进一次货,已经好几天没有啤酒了。最后找来一些小香槟还是汽水什么的,略带歉意地招待我们。有他叔叔在,加上他们热情地招待,我的失落感才稍微好转一些。我们在李同学家住了一宿,第二天就返回了。

于心不甘的我,大约是高中毕业后去化工厂打工前,又约王同学、尚同学终于找到了李同学,几个人还去了上坡底村的乔同学家,最后一起又逛了破旧的柏林寺,这段中学游方的经历才算比较圆满。

宣化是一部大书。我的这点游方的经历,涉足不过它几个很小的村子,但从中你也能管窥和感受到它的“博大”和千差万别,说是同一个宣化,却又是不同的境遇。宣化长期区县分置,辖区民众在身份认同上会有很大差别。原先区县的城

我上大学以后,还有过一次比较尴尬的经历。我刚入学的时候,居然有所谓同乡会的人来找过我。一听我说是宣化县的,而不是宣化一中毕业的,以后那个同乡会的干事就再也没联系过我。还有一个同乡会的人来看过我,但听我说是沙岭子中学毕业的,而不是沙城中学毕业的,这个冲着“沙中”而来的干事也就失掉了音信,好像我们“沙中”就不(配)是“沙中”似的。

2016年1月,国务院批准,撤销宣化县、宣化区,设立新的宣化区,从此我们一笔再也写不出两个“宣化”来了。这是变幻莫测的宣化,有了一个“和合”的归宿,由此也开始了它新的蝶变。我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端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