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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婆没,赔鼓

2019-07-05

    福安民间传唱着这么一首白扇诗:
    一把白扇画牡丹,
    马匹卜博妻十三,
    孝孝娘奶七十岁,
    两人共去百三三。
    这首诗引出一个“老婆没,赔鼓”的故事来。
    一个年关的晚上,天南祖公冯四上在当地买了一个女子为妻,借高娃客店拜堂成亲。刚拜过天地,地北客商马匹卜扛了一只大篾篓进来落店,吩咐店家要一间最清静的特等上房,把大篾篓扛到屋内。
    店小二心里犯疑:平时吃烧饼连芝麻粒都不掉的“马小气”,这回这么阔气,住起最高贵的上房?这只篾篓青篾硬甲,封上加锁,锁上加封,内中装的是什么稀奇货物?
    进了房,马匹卜催小二:“你走吧!有事我会叫的。”
    冯四上今晚成亲办酒,凡落店的大小旅客都请,马匹卜也被拉去吃酒。
    酒席中间,冯四上回房掀开新娘头上的红布盖头一看,“啊”了一声跳起丈二高。
    原来面前坐的不是日间自己看中的年轻妹仔,而是一个老太婆!
    “你是什么人?我的新娘哪儿去了?!”
    老太婆说:“你莫急,听我说。我有儿子叫孝孝,人家就叫我孝孝娘。可我的儿子不孝啊,逼老娘改嫁,听说你冯四上要讨老婆,就拿邻居一个妹仔骗你,逼我上花轿。我原以为嫁个老伴也就算了,谁晓得是你这个后生哥呀!我的不孝儿呀!……”说着流出几滴眼泪。
    “嗨!”冯四上叹了一口气,在楼房里踱来踱去,不知如何是好。
    正在这时,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瓮声瓮气的喊叫:“救命啊!救命啊……”声音又小又近。他俩连忙攀上窗枋探头察看,只见隔壁房内有一只篾篓在动弹,两人翻窗跳进去,撬掉篓底,拖出来一看,是个年轻貌美的妹仔,脚手被捆做一团。

    妹仔哭诉说:“我叫李锦花,是邻县大户何家的婢女,何夫人食醋,暗中把我卖给马匹卜做填房。马匹卜都六十三岁了,我死也不从,他们就捆了我,当‘年货’扛回家。我的命苦啊!”李锦花哭诉着跪下,求他们俩救救她。这时,孝孝娘心中有打算,说:“二位后生听我一言,今晚天地有灵眼,赐下好姻缘,我们来一个桃李对换,你们看如何?”

    “桃李对换?”
    “冯相公如若有意,何不就此救出锦花,你二人连夜逃走?”
     冯四上说:“那老伯母,你呢?”
    “我就留下对付马佬佬,你俩快走吧!”
    两个年青人赶快翻窗跳墙从后门逃走了。孝孝娘躲进了大篾篓,取布条胡乱捆了自己。
    马匹卜酒气冲天进来,打开篾篓一看,面前坐着个老太婆,没天没地地吼了起来:“哎呀呀!贼呀!一定是冯四上这贼骗我去吃酒,将我的小娘子拐走了,换了个佬妞妞给我,天地啊!”边哭边擂隔房板壁。
    孝孝娘拉住马匹卜的手说:“死佬货!小天鹅早已飞过三十三岗去了,你莫再做梦了!还是你我老对老,百年同透老!”
    “呸!我花了三十两银子,买你这个老婆干,休想!我要追回李锦花。”
    马匹卜一掌推倒了孝孝娘,“蓬蓬蓬”下楼叫起了店主和两个挑夫,连夜追李锦花去。追、追、追,没天地,真被追到了,二话不说,扭送二人,直上县衙告官。
    天蒙蒙亮,县衙门刚下了闩,马匹卜摸到鼓槌“通!通!通!”擂起堂鼓来,不见动静,“通通通通”,又不见动静,火性起,摸条板凳狠狠砸去,“蓬!”鼓被砸破了。只听得一阵青蛙喊帮“啊——”衙役排行,知县头还没梳,气呼呼奔上堂来,马匹卜跪下:“大人作主!”知县一拍惊堂木:“哼!下面刁民,胆敢半夜闹堂,来!推下去先打三十大板!”
    马匹卜摸着屁股哼哼哀哀地诉了冯四上拐带他妻的经过,知县问店主和两个挑夫可有此事?店主和挑夫不敢乱证,就说昨夜只有冯四上成亲讨酒,没见马匹卜带妻子来。知县大怒,喝声:“诬告!再打三十大板!”
    “且慢!”孝孝娘站了出来阻刑。
    知县问她是何人,孝孝娘说她是马匹卜的妻子。马匹卜急得乱跳乱喊:“她不是我的,我的老婆确是李锦花,我有卖身契为凭!”说着急忙掏出卖身契呈上。
    知县看过卖身契,皱起眉头:李锦花是卖给马匹卜为妻。聪明的知县奶奶在后堂见此情景,便做个暗号请知县暂时退堂,教他将“马匹卜”改动四笔,变成“冯四上”,以少配少,以老配老,成全两对夫妻。知县重新上堂,喝道:“大胆马匹卜,此卖身契明写着卖给冯四上的,怎的到你手中?”马匹卜被问得莫明其妙,当场张口结舌,知县随即提笔批道:
    冯马争妻,本案已明,
    冯方有据,马方有因,
    法基天理,理达人情;
    瓜扭不甜,镜焊难成。
    老当归老,青还属青,
    各得其所,庶几公平。
    “叩谢青天大老爷!”冯四上和李锦花连磕几个响头,欢天喜地走了。
    “天哪!……”马匹卜软在地,大哭。
    孝孝娘挽住马匹卜,说:“夫,咱们老对老,正正好。”马匹卜瞪她一眼,站起想走,知县喝道:“马匹卜住步!天光一早打破我堂鼓一面,赔了再走。”
    马匹卜应道:“什么?我老婆没了,还要赔鼓?!”
    从此,“老婆没,赔鼓”这句话就成了福安人的一句口头语。